燕国都城，蓟。
雪下得很大。
一个裹着破旧羊皮袄的高大年轻人，走进城门。他十七岁，走路的姿势很稳，腰间插着一把磨损严重的短刀。
雪光太亮，亮得晃眼。他眯起眼，脑海里却闪回一年前的黑夜：母亲扑来的剪影、劈进眼底的“秦”字旗、胸口被箭镞撕开的灼痛……猎户把他从死尸堆里拖出，让他得以苟活。
他在城里最混乱的市集游荡。有人想偷他的钱袋，被他用眼神逼退了。有人想抢他的刀，被他反手拧断了手腕。三天后，市集里的人都认得他了，没人再敢靠近。
他需要一个去秦国的机会。他听说，燕太子丹正在找这样的人。
这天，他在一个卖羊汤的摊子前停下，用身上最后几枚铜钱换了一碗热汤。他站着，慢慢地喝。
邻桌的人在谈论一个叫“荆轲”的人。说他剑术好，也读书，太子丹待他如上宾。
年轻人听着，没说话。
汤喝完了。一个黑衣汉子坐到他对面。
“你的刀不错。”汉子说。
年轻人没回答，手按住了刀柄。
“三天前，城西，三个人。”黑衣汉子自顾自地说，“一刀一个，割喉。很干净。”
年轻人看着他，眼神像结了冰的河。
汉子笑了笑。“跟我来吧。我们先生想见你。”
“谁？”年轻人的声音很哑，像是很久没说过话。
“一个能让你报仇的人。”
少年把空碗放回案上，碗底与木案相碰，“叮”一声脆响，像某根弦被拨动。他起身，跟在汉子身后，一步一步踏进雪幕。脚印很快被新雪填平，仿佛从未存在。
